和爸妈及他们同事去了一片橘子山头烧烤。
开了好一会儿车才看见零星几棵细枝枯叶的橘子树和一闪而过的小小橘子,它们不仅没成熟,还是看着就酸牙的青涩果子,让人望而生畏。有时上坡实在陡峭,山势像大发慈悲给我们一个实践机会,车速慢到人们可以降下车窗伸手去够橘子,但人已缺乏对它的好奇,借口为这是21世纪。
车头转弯又甩尾,在山中画着抽象的简笔画,假如它有尾巴,龙腾虎跃也不过如此。爸三番两次得意道,你敢来开这山路么。我嘴比牙硬,回他:我敢开,你敢坐吗?
到达山头后视野豁然开朗,可以从窗外远眺山谷中的一间孤单小平房,但很快被齐刷刷的树木挡住视线,大自然提供了一场半遮半掩的视觉盛宴,我们哪敢有半点意见,只待车驶上山中平路后,回眸挽留林巅风景,而烧烤要去的那家山庄正在前方。
妈妈指着“拙还人工”的路牌、台阶和草丛中伸长了脖子的五头小灯泡们点评说,这个布置还真有点小巧思。进了山庄,烧烤还没开始,但工具和食材已经备齐。我绕着这块地盘转了一圈,首先锁定外观朴实的木制秋千长椅,可一坐下它就发出惨遭虐待的呻吟,我不信邪地荡了两下,仰头看见一颗六角螺母也在自由摇摆。
又看上一张在亭子中央、布艺沙发似的秋千椅,上面还放着几个抱团取暖的抱枕。我喜滋滋走近一看,嗬,好明显两个小孩脚印。
最后走投无路来到山庄边缘,没想到这里另成一派风景:山高则目远,足以饱览山群错落与斜日余晖。我便从旁边屋里拉出一张座椅,坐在栏杆边吹风胡想。
我想到那个测试,和所有简单明了的测试一样受欢迎,大家有一个正当理由来分析并专注于自身,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我也加入其中,闭上眼睛回想五角星的颜色和再熟悉不过的形状,发现自己介于4到5之间。
我能想起像被削去一半的山的边缘,那才叫悬崖,可我的角度永远处于悬崖之下。如今我站上高山,并不是猪价凭借自己的力量,所以想象中悬崖勒马的冲击才会大打折扣吗?蹦极的视频里他们一跃而下。摁下暂停键,我站在他们的位置,发现脚下空荡,所有、一切、全部的愁绪都升腾至大脑,仿佛要冲破身体,由简单进攻复杂。
可我不会真的跳下去,因为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橘子山边,不同的树木层层叠叠,树叶仿佛将簇拥着保护你,于是跳下后只见一个滚压后疲惫的痕迹,滚到山脚再爬起来拍拍身体,和见多不怪的果农打了个照面。
这些画面没有色彩也不连贯,可出现在脑海的形象生动到我不得不记下来。我仰头看着天空,看这轮太阳逐渐被遮挡,云朵和山脉像烈日的天敌;看远近山峦仿佛着色不一的剪影,天色渐晚幕渐融,形成连绵合围的手牵手;听深处人家传来的狗吠和环绕的蝉鸣,而我的脑袋显然妨碍了飞蛾扑灯的热情。
黑幕中忽然亮起了两轮车灯,时隐时现,像在刺破一张纸的薄面。我挥挥手,朝光亮的地方,也正好驱赶无处不在的苍蝇,赶它们飞回腐烂的果肉,并祈祷一场大雨,或者期待萧敬腾偷偷来到这里。